黑鳥〈宣言〉(Manifesto)
〈宣言〉詞曲:郭達年
如果 你問我
屬於那一個家,那一民族
我以我的良知
我只能坦然告訴你
我是人
天地是我的父母
世界是我的鄉土
亞洲非洲還是歐洲
全都在我心裡的懷抱
我要走遍這蒼茫大地
蕩遍這汪洋河川
我是大地的子民
那方不可以是我的歸途
你的皮膚黑你的皮膚白你的皮膚黃
但我們可以有共同的理想
為這星際間的一丁塵土
建設和諧美麗的家鄉
1984年冬的日內瓦,黑鳥主唱郭達年沒有享受觀光這大都會的樂趣,大部分的時間,他都花在這城市一個狹小但親切,而且藏書和資料均甚豐富的小型圖書館。在這兒他讀到雷爾智(Euguene Relgis)的《人道主義的原則》(Les Principes Humantaristes),大為感動:「如果 你問我 屬於那一個家,那一民族 我以我的良知 我只能坦然告訴你 我是人。」
郭達年每次嘗試想像把它唸讀作為錄音時,情緒便難以抑制。一些真實而明易的世理,因為權力的玩弄,因為統治的慾望,被人們離棄。在前赴巴黎的火車上,郭達年匆匆寫下了〈宣言〉,收錄在1986年的同名專輯中。
黑鳥是一支紮根於香港的無政府主義獨立樂團,沒有音樂負載了政治意涵後的沈重。音樂大體是簡單的民謠、搖滾、藍調,穿插一些現場或歷史錄音、隨性、散漫、不完美,卻處處透著來自生活的、獨立的自省,與理想主義的浪漫。同時他們對音樂版權也很慷慨。當然,能給予他們一點小贊助是最實際的幫助,而購買這廿年精選的七張一套bagset,不僅是對他們的丁點贊助,更是一份珍貴的歷史見證。雖然他們的音樂是可以被自由下載、樂於被廣泛分享的。黑鳥雖已解散,但主唱郭達年仍活躍在香港社運圈,用歌與社會劇,彰顯人類的良心
以下引自陳智德的大作「轉化中的覺醒──黑鳥音樂回顧」
黑鳥雖強調訊息,其音樂本身也不簡化粗糙,收錄在《宣言》的純音樂《Internationale》,仿照Jimi Hendrix一九六九年在胡士托音樂節變奏美國國歌的彈法,改編成酒醉版的《國際歌》,跌盪而抑壓的演繹,在頹敝和消沉中顯出更大的抵抗和叛逆;這演奏 固然需要一定的電結他技術,要達到Jimi Hendrix樂風效果的話還須改變正常的結他調弦以及在聲效器運用上加以調校,但更需要奏者本身敏銳的洞察和感知能力,以此運用於對《國際歌》的變奏所 達至的境界,迄今未見來者。在八九年的《民眾擁有力量》盒帶中,黑鳥以眾唱形式再錄製《國際歌》,在起首插入當時天安門廣場上的真實錄音而更見震撼,其力 量或只有九十年代初中國內地的唐朝樂隊版本《國際歌》可堪比。在較靜態的藍調音樂中,《宣言》專輯中另有一首《Last Thoughts of 83》,由郭達年彈藍調結他,蕪露(亦即今天講故事的雄仔叔叔)以英語讀出由觀看電影《單車失竊記》後所寫的詩,並到中環天星碼頭外實地錄音,以真實、虛無、鬱結而覺醒的詩歌與藍調,對應一九八三年底璀璨燈飾下的香港都市。
音樂如何帶動覺醒?在《核塵灰》所談論的反核,其實當時達明一派也有一曲〈大亞灣之戀〉,其他流行樂隊如Raidas、Beyond、太極亦有不同的社會關注點,我想,黑鳥所強調的政治覺醒其實並不孤立,從這角度看,黑鳥的音樂仍是一種搖滾,具省察力的搖滾本就散播理想和願景,除了抗爭和憤怒,搖滾者所追尋的理念世界仍在不同的時空裡承傳,由John Lennon的《Image》、《Power to the People》,Patti Smith的《People have the Power》,至黑鳥談論跨越國界的〈宣言〉實一脈相承,九十年代AMK的《二零九四年》也承接再演化這訊息。
當然政治覺醒除了黑鳥的訊息形態,八十年代香港的獨立樂隊亦以音樂形態提出過,記得一次在港府剛通過修訂公安條例,規定在公眾場所禁用大聲公,一隊玩工業噪音的朋友,在高山劇場的音樂會上刻意運用大聲公向著咪高峰半喊半唱,再於台上燒焊鐵筒,未幾以違反高山的安全條例而被中止演出,但他們以挑戰臨界點及抗命的形式,已成功展示出鎮壓異見的形態,突顯條例的荒謬性。
八十年代樂隊文化的豐富除了不同聲音,也包括其表現形態也多元,關注面闊,由勞工剝削、性別歧視、香港與中國的政治、國際局勢、文化環境都有,不限 於基層或工人問題。在更廣闊的藝術層面中,黑鳥和香港八十年代的樂隊文化不只是音樂,也是自主的抵抗。社會的不公義和荒謬總會在反面構成對其抵抗的召喚, 然而語言訊息本身的傳播力或者不足,透過音樂、文學或其他藝術形式的轉化和提煉,經過活化的訊息在不同時代總會催生新的覺醒。
黑鳥,宣言 Manifesto
http://blog.xuite.net/pbear6150/music/16051482
轉化中的覺醒──黑鳥音樂回顧/陳智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