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背上的公路電影《追拿吉普賽！》(Aferim!)插曲之4-末代馴熊師拿破崙康斯坦丁(Napoleon Constantin)的〈土耳其把戲組曲〉(Suită de jocuri turcească)－從台灣聽世界

馬背上的公路電影《追拿吉普賽！》(Aferim!)插曲之4-末代馴熊師拿破崙康斯坦丁(Napoleon Constantin)的〈土耳其把戲組曲〉(Suită de jocuri turcească)

這首電影《追拿吉普賽！》(Aferim!)的插曲〈土耳其把戲組曲〉(Suită de jocuri turcească)是羅馬尼亞有末代馴熊師(Ursari)*之稱的拿破崙康斯坦丁(Napoleon Constantin)創作演唱。馴熊師怎會來灌唱片，還變成電影配樂插曲呢? 這就不得不提到羅馬尼亞吉普賽音樂的國寶級樂團綠林好漢樂團(Taraf de Ha ïdouks)，唸作達拉夫都嗨達克斯。

馴熊師初試啼聲
話說綠林好漢樂團的經紀人米契爾溫特(Michel Winter)有一天在前往綠林好漢樂團的家鄉克萊扎尼(Clejani)，途中遇到一群馴熊師的後人圍坐在家門前唱歌、拍打，樂得很。數個小時後，他回程經過同一個地方，發現這些馴熊師還在唱歌。後來，米契爾溫特便在替綠林好漢樂團錄音時，把這群馴熊師後人帶進錄音室，留下這麼一段業餘歌者歡唱的錄音，歌名〈馴熊師的霍拉舞曲〉(Hora ca la ursari)，收錄在綠林好漢樂團的第三張專輯Dumbala Dumba / CramWorld(1998)中。

馴熊師溯源
Ursari的馴熊音樂十分原始，它可以追溯到十三世紀蒙古人、韃靼人進入古羅馬尼亞的時期，而這一音樂也是由羅馬尼亞流傳起來的。另有一說，認為是起源於十六世紀印度宮廷表演的大熊舞蹈，當時馴熊表演就已採用鼓聲來指揮，此點雖與目前發現最早的吉普賽奴隸交易紀錄，即西元1385年的羅馬尼亞有所衝突，因為吉普賽人至少在十四世紀時就已來到羅馬尼亞。筆者認為依照羅姆人的遷徙路線，馴熊師這古老的行業，仍應以隨著羅姆人的遷徙從印度至土耳其再向歐陸傳播開來的可能性最高。

馴熊師音樂特色
馴熊師後人拿破崙康斯坦丁(Napoleon Constantin)及其朋友們，居住在布加勒斯特西南方40公里小城克萊扎尼隔鄰的Teleorman 郡的Gratia村落。他們幾乎已不靠馴熊維生，也非專業樂師，生活貧困，甚至連舉行生命中重要的儀式時也請不起樂隊，但卻將祖傳的馴熊音樂發揚光大。拿破崙出身自一個12個孩子的家庭，從小就喜歡玩將石頭投擲進木桶的遊戲，如今他雖是5個孩子的父親，卻還是在樂隊裡玩這種把戲，更擅長用木桶作為打擊樂器。所謂馴熊音樂就是指馴熊過程中吆喝擊掌、用身體各部位發出聲響(手、腳、口)、敲打克難樂器(桶子、椅子、湯匙)、製造出動人節奏*。他們隨地圍成圓圈，手舞足蹈，不僅自娛娛人，也傳承了這種古老又新奇的獨特樂聲。有一說是他們本來就不負責馴熊，而是負責馴熊訓練及表演時的音樂，這種說法忽略了音樂是馴熊過程中重要的一環，馴熊師藉由音樂節奏號令誘導熊作表演，兩者應是緊密不可切割的。

《追拿吉普賽！》的配樂脈絡
話說搜尋《追拿吉普賽！》電影配樂究竟是誰，僅有一則指出是三便士樂團(Trei Parale)。而由youtube網站所分享的該片原聲帶計四首歌，可以確定該片配樂就是有三首歌和三便士樂團的鼓手與風笛手福洛林喬丹(Florin Iordan)有關，而有兩首歌是和綠林好漢樂團的提琴手山都康士坦丁(Sandu Constantin)及笛子手高爾基佛卡魯(Gheorghe Fălcaru)有關。這四首歌其中三首如下：
〈瓦拉雙人舞曲〉(Două dansuri muntenești)由三便士(Trei Parale)樂團演奏的片頭曲
〈天命女狼〉(Bat-o Sfântu' de lupoaie)，由福洛林喬丹(Florin Iordan)、瑪麗安柯琳特(Marian Cleante)、山都康士坦丁(Sandu Constantin)、高爾基佛卡魯(Gheorghe Fălcaru)以及米哈伊巴拉巴斯(Mihai Balabaș)演出。
〈踮起腳尖〉(Tipto tiptis)又名〈營火邊的歌聲〉(Arză-l focul dascăl)由福洛林喬丹(Florin Iordan)、瑪麗安柯琳特(Marian Cleante)、山都康士坦丁(Sandu Constantin)以及高爾基佛卡魯(Gheorghe Fălcaru)演出。
由此可確認福洛林喬丹、山都康士坦丁以及高爾基佛卡魯正是《追拿吉普賽！》電影配樂的鐵三角。與其說他們演出的音樂是吉普賽音樂不如說是傳統的羅馬尼亞民間音樂，可純器樂演奏或和歌起舞。因為吉普賽人就如同採集音樂的蜜蜂，跨越各種不同音樂形態的界限進行異花受精的工作。當吉普賽人從一個地方到另一個地方時，他們學習當地的音樂，藉以謀生。因此他們將某一國所吸收的音樂與下一個居住國度的音樂相混合，賦予全新獨特的感受。
《追拿吉普賽！》片中，末代馴熊師拿破崙康斯坦丁(Napoleon Constantin)配唱的〈土耳其把戲組曲〉(Suită de jocuri turcească)才是所謂的純正吉普賽音樂。古老的馴熊師(ursari)音樂，是十分原始和粗獷的音樂形式，就吉普賽音樂而言更是非常罕見的不再套用別人的樂風，完全是自創、出於生活需要並為自己而作的樂曲。他們歌唱喊叫，用湯匙、木桶及石頭、嘴巴及身體，創造出獨一無二的樂聲。也有一說是他們本來就不負責馴熊，而是負責馴熊訓練及表演時的音樂，這種說法忽略了音樂是馴熊過程中重要的一環，馴熊師藉由音樂節奏號令誘導熊作表演，兩者應是緊密不可切割的。
拿破崙康斯坦丁來自羅馬尼亞特雷歐曼(Teleorman)郡嘎甲村(Gratia)，出身自一個12個孩子的家庭，從小就喜歡玩將石頭投擲進木桶的遊戲，如今他雖是5個孩子的父親，卻還是在樂隊裡玩這種把戲，更擅長用木桶作為打擊樂器。他因收錄在綠林好漢樂團第三張專輯Dumbala Dumba中的〈馴熊師的霍拉舞曲〉(Hora ca la ursari)走紅，後與同是馴熊師的後代的塔曼哥(Tamango)與克拉西佩特雷(Clasic Petre)以及多位新生代吉普賽樂手合組完美組合樂團(The Shukar Collective)，將吉普賽音樂取樣合成為實驗電音舞曲*。

《追拿吉普賽！》奴隸解放前夕的社會縮影
十五世紀羅馬尼亞各公國臣服於鄂圖曼帝國，但是反抗土耳其異族統治的鬥爭仍時有發生，在封建的壓迫及民族主義的號召下農奴逃亡及農民起義屢見不鮮。17及18世紀鄂圖曼土耳其和奧地利哈布斯堡王朝及俄國發生多次爭戰，迫使鄂皇約瑟夫放寬了對農奴的若干規定。18世紀末及19世紀初資本主義在羅馬尼亞萌芽，經濟和階級關係產生變化，又促進了羅馬尼亞民族國家解放意識的高漲，企圖建立獨立統一且民主進步的國家。終於在1834年瓦拉幾亞大公亞歷山大庫札(Alexander Ghica)解放了所屬的奴隸，引發了奴隸解放的骨牌效應。1844年摩達維亞教會釋放其所屬的奴隸、1847年瓦拉幾亞教會釋放其所屬的奴隸、1848年川士法尼亞(Transylvania)解放了所有的農奴(包含羅姆人)。1856年羅馬尼亞廢除了奴隸制度，羅姆人稱之為Slobuzenja(自由，源自斯拉夫語)，壓迫東歐羅姆人長達約500年的奴隸制度終於瓦解。1874年奧圖曼帝國也賦予羅姆回教徒和其他回教徒一樣平等的權利，稍後歐洲列強和土耳其亦於1878年的柏林條約承認羅馬尼亞的獨立。

羅馬尼亞導演哈都裘德(Radu Jude)在《追拿吉普賽！》片終沒有提到一句奴隸解放，卻藉由奴隸解放前夕一個吉普賽逃奴的追緝押解過程，省思了羅馬尼亞國族的歷史，深刻的檢視了種族階級與性別的歧視。如果您是衝著吉普賽音樂或吉普賽異國情調來看這部電影，想必您會大失所望，昏昏欲睡！

註：
* Ursari這個字眼是吉普賽人借自羅馬尼亞語的Urs(熊) ，意為專門訓練熊的人，也就是馴熊師，馴熊師的後代也自稱為Ursari，他們是種姓制度(caste)中最為低下且備遭鄙視的階級。
*參見Taraf de Haidouks/Dumbala Dumba/CramWorld(1998) CD內頁解說
* Shukar核心團員Napoleon Constantin, Tamango (Radu Vasile)與Clasic Petre，他們三位是馴熊師的後代，目前都不是馴熊師，但仍以Ursari自居。Shukar在羅曼尼(吉普賽)語亦為完美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