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如歌-5-謝掉的青春，握不住的愛：楊弦〈一樣的〉－從台灣聽世界

記憶如歌-5-謝掉的青春，握不住的愛：楊弦〈一樣的〉

對每一個人而言，每首歌都是一個不同的故事，但同樣是這首〈一樣的〉校園民歌，卻承載了我三段謝掉的青春記憶。

你不認得我我不認得他他不認得你誰也不認得誰
但是邁魯我們有一樣鹹的眼淚一樣甜的微笑
啊…………啊…………啊…………啊…………
嗚…………嗚…………嗚…………嗚…………
# 你不認得我我不認得他他不認得你誰也不認得誰
但是邁魯我們有一樣容易謝掉的青春一樣握不住的愛
啊…………啊…………啊…………啊…………
嗚…………嗚…………嗚…………嗚…………

〈一樣的〉這首歌由散文與小說作家張曉風作詞，民歌之父楊弦作曲。收錄在楊弦《西出陽關》專輯的第一首歌，只有純民謠吉他伴奏卻力道滿盈，楊弦回憶當時錄音的情形：「沒有做疊錄，就一邊唱一邊錄了。」至於楊弦是如何取得作家張曉風的同意，進而為其詞譜曲，並未有相關資料記載。而歌詞中『…但是「邁魯」，我們有一樣……』，關於「邁魯」兩字有下列兩種說法：一是my love的音譯，二為原住民語朋友之意，推測是卑南族語？不知正確否？

容易謝掉的青春

1979年1月，我獨自揹著吉他，帶著《楊弦的歌》歌本，搭上沒有冷氣只有自然風的公路局班車，從蘇澳到花蓮的大漢工專(現升格為大漢技術學院)，擔任接待中橫健行隊與東海岸健行隊的駐站服務員。我的任務非常輕鬆，就是每天午后搭公路局專車到天祥接中橫健行隊到大漢工專，接待用餐，分配床位，辦晚會。沒有營隊時，就和其他服務員翻著歌本彈著吉他練歌，晚上聽著支援伙房的阿兵哥們講鬼故事。約一個月後的午后，接到班代來電，告知大一的導師黃老師已因血癌病逝，將於一週後舉行告別式。

星夜渡輪別恩師

於是我向團部請了三天假，搭乘午夜啟航的花蓮輪北返，凌晨抵達基隆港，再轉搭火車回到台北。我把我的行囊放在社團辦公室，獨坐思索，回想著接受黃老師教導的時光。黃老師走時才30歲，記得大一放寒假前，老師還召集全班一起聚餐，用餐後大夥兒一起逛校園，因為我常藉口牙痛、胃痛告假翹課，老師還要我注意身體。她說前一陣子因牙齦常出血，醫生要她去做健檢。寒假過就傳出她罹患血癌，請長假治療，也無法繼續擔任我們的導師了。唉！生平第一次坐大船，竟是為了趕回去參加黃老師的喪禮，經歷人生頭一回的告別式，至今我仍記得那是個寒冷的冬夜。

高歌邁魯遇奇緣

社團的夥伴們知道到我要回來了，邀我一定要出席社團營隊開訓的迎新晚會。參加老師的告別式後的那晚，我穿著藍色大衣，拎著行囊，揹著吉他，宛如風塵僕僕的浪子模樣，來到晚會現場，本想待主持人一一介紹成員，打個招呼，混混吃喝後就尿遁回家。想不到主持人竟邀我上台唱歌，心想這場合唱啥歌才合適呢? 想起楊弦〈一樣的〉歌詞中「容易謝掉的青春/一樣握不住的愛」，就唱這首歌吧。就這樣我遇上生命中第一個她-Fiona Lee。

她曾經將這段一見鍾情的際遇寫成短篇小說，刊登在社團刊物上，可惜因颱風水淹四維堂的社團辦公室，存檔的社刊均泡湯了。就如謝掉的青春，握不住的愛，繾綣兩年後，不知道為什麼她就這樣離開了我。

一樣的老趙

20年前的一天傍晚，老趙一進辦公室就哼唱著：「你不認得我，我不認得他…但是…，我們有一樣，容易謝掉的青春，一樣握不住的愛。」我知道老趙屬於民歌世代，

卻驚訝於她竟然會唱這首歌。「這可是當年在女青年隊受訓學會的，可惜這首歌現在很難找到了…。」她說完後又繼續唱著這首歌。我靜靜地在電腦前處理公文，一邊聽她輕輕的唱著這首歌，左手在鍵盤上按壓著和弦，右手撥弄的竟然是指法。可惜當時身邊沒有吉他…。這是大學畢業後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有人在我身邊唱著這首歌。幾天之後，我在老趙的抽屜裏，放了一張「謝掉的青春，握不住的愛」的燒錄光碟。

老趙是職業軍人，後轉任學校教官，大夥兒稱她為趙姊、趙教、但我還是覺得叫聲老趙最親切。老趙的歌聲屬於超級女高音，唱月琴可以飆到玻璃窗似乎震動欲裂，唱校歌就永遠起音太高，天性樂觀的她，就是那麼愛唱歌！我記得老趙曾說過，在木蘭村女青年隊受訓時，她們把這首歌〈一樣的〉以進行曲的節奏唱出，精神抖擻的歡迎長官來賓蒞臨。

2006年11月23日，近黃昏之時，老趙選擇畫上人生的休止符。身為十多年的老戰友，深知妳，洗腎十餘年來，從未將痛苦寫在臉上。也了解妳，總是默默熱心幫助無數學子，不求回報。但我永遠不能理解的是，為何老天如此不公？讓歌聲高亢，愛歌唱的汝，如陽光燦爛，樂於助人的妳，就這樣，永遠離開我們。

謹以楊弦這首〈一樣的〉

致

謝掉的青春，握不住的愛…

後記：

2006年11月1日我貼上「從台灣聽世界」部落格的第一篇文章，希望已陷入昏迷的老趙知道後就會立刻清醒按讚，但這畢竟這已經來不及了。公餘利用閒暇撰寫部落格其實是件苦差事，但思及也許在天國的老趙看到也會欣喜。還有即使我的她已遠嫁加拿大，但我每分享一首歌樂，心中都還能感受當初在民歌西餐廳內與她分享歌曲故事的幸福與喜悅。